瞻彼日月,悠悠我思;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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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国坑底,玄亮本命,喜爱丕丕,有立场的博爱党。
水浒是最崇拜的小说,死心塌地宋吴党。
明史男神张居正,兼爱宪渭,爱大明王朝1566。
零零散散吃很多别的史同CP,邦良/肃泌/狄武/雍怡etc.
查杰/慕容离圈地自萌。
政治剧爱过纸牌屋、王冠、YPM。
日漫吃黑执事的塞夏和冰尤的勇维。
to be continu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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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实的理想主义者,坚定的温和派,萌点广泛,欢迎勾搭X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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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了爱发电账号,与lof同名。

【玄亮】初心(旧文)

——风雨——
春季,桃园。
枝头的灼灼芳华在暖风中摇曳飘洒。
二弟在庭中信手挥舞着青龙偃月刀,伴着破风的劲响矫若游龙,惊杀漫天飞红。三弟拊掌大笑,豪饮下一碗酒,抄起丈八蛇矛便嚷嚷着上前切磋较量。封儿抱着阿斗,兴致勃勃地品评喝彩。身畔,白衣翩翩的孔明手执羽扇,颔首微笑,时不时侧头看自己一眼,在遍目的桃红间俊逸如画……
轰!
一声惊雷骤然震碎了眼前的美好,翻涌的乌云遮住了太阳,狂风暴雨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,将一切甜美温存无情地撕裂。柔软的桃红化成了刺眼的血色,此外的一切都被浓重的黑暗吞没殆尽。刘备惊呼着,不知道那是谁的血,想要护住身边白衣不染的那个人,又想去追寻眼前不见踪影的义弟,却发现不觉间,所有人、所有事、所有欢声笑语都已然消失得不可触及……
猛然惊醒。
刘备坐起身,喘着气,紧紧地盯着空旷的寝殿,努力地从噩梦中平复下来,半晌,方抬手拭去眼角的湿凉。
“大王。”一名侍者轻步走入,“长公子在外求见。”
刘备神色微变,闭了闭眼,将自从听闻云长死讯以来便时时侵扰不休的梦魇挥开,在侍者的服侍下洗漱更衣。
来到外殿时,他看到自己的义子刘封一动不动地跪在殿前。
刘备凝视着满身风尘、勉强脱难的刘封,低叹道:“你总算平安回来了,封儿……没像你二叔那般。”
“儿……特来请罪。”刘封叩首道,声音沙哑,刘备看不见他的脸。
“当初云长围攻樊襄,呼你和孟达相助,为何辞绝?”片刻的沉寂后,再开口时,刘备的声音很平淡,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“时山郡初附,未可动摇……”刘封嗫嚅道。
“山郡初附,未可动摇?”刘备冷哼了一声,厉声道,“你难道不知樊襄之战何等关键,荆州之地何等关乎大局?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!如此紧要关头,你竟畏葸不前,致误大事!”
“父王,是孟达……”
哐!一个茶杯摔碎在地上。
“你还有脸说孟达!你还想把拒不发兵之过推给他不成?荆州失陷后,你不思亡羊补牢,反倒欺凌孟达,逼得他率众降魏,致使连东三郡也一并丢失了!辱子,竟鼠目寸光至此!”
刘备宣泄着怒气,一停顿,却见刘封并不辩解,只是哭拜于地。几分不忍又在心下升起,他烦乱地挥挥手:“你先下去吧,孤自会给你定罪!”
抽泣声从耳边消去了。刘备重重地坐在椅子上,平复着因怒火而起伏的胸膛,心中却充满了疲惫。刘封相随将近二十年以来,自己从未如此声色俱厉地对他说话……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个岁月静好的梦。
“大王。”熟悉的、清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,将他拉出思绪,刘备抬起头,恍惚对上的那冷浸浸的双目竟令他有些看不透,“亮有密事相禀。”

——寒夜——
内殿之中,刘备屏退了旁人。
“恳请大王借此机会,除去长公子。”诸葛亮忽然掀袍长跪,低眉敛容。
“什么?”刘备瞪着诸葛亮,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竟忘了叫他起身。
诸葛亮心中暗叹。他不是没想过用更委婉的方式说出这句话,可一则这一层早晚是要点透的,二则那些循循劝诱的手段,他不愿也很难用在眼前的君主身上。于是,他抬头看向刘备,拱手为礼:“恳请大王除去长公子。”
“封儿虽不可宽恕,但毕竟罪不至死。”刘备皱起了眉,“孔明……究竟是何意?”
诸葛亮叹了口气,平静如水的声音很难听出波澜:“长公子为人刚猛,易世之后终难制御。”
刘备顿住了,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。两人就这么一站一跪地对视着,桌上的香炉散出几缕青烟,耳边只能听到很遥远的风声。
“易世之后……”过了很久,刘备才喃喃开口,声音也如那凉风一般遥远,“孔明思虑的可真多哪。”
“大王如今春秋鼎盛,自然能团结百官万民,然于千秋之策,当为后世计。”诸葛亮凝望着刘备,冷静又不乏轻缓地说,“眼下三分之势既成,天时地利皆不在我,唯有人和务须谋求。而今蜀中基业未稳,嗣子年幼,来日若生萧墙之祸,进而催生党派之争,则后汉之祸不远矣。”
“你何以知封儿会如此!”刘备烦躁地来回踱着步。
“长公子大嗣子将近二十岁,大王立嗣以来难免心怀不忿。”诸葛亮迎上刘备冒着火的目光,言辞耿耿,毫无退缩之意,“以长公子的心性,与孟达不和便夺其鼓吹,当初不助关将军,也难保不因关将军处事刚直,对他管教甚严。其人如此,又在军中素有名望,大王千秋之后,恐不甘为人下。”
“所以,”刘备停下脚步,扬了扬眉,咬着每一个字问道,“你想让孤杀了自己的儿子?”
“大王曾说过,芳兰生门,不可不鉏。”诸葛亮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,“大王身肩兴复汉室之任,不可误于妇人之仁。”
“你!”刘备看着眼前固执的人,没想到他连自己曾经的随口一句话都这么记在心上,一时说不出话来,“……你是在逼迫孤吗?”
“亮不敢。”诸葛亮轻轻地答道,伏叩于地。蜀锦绣成的深色长袍委顿在地上,整个人静穆得如同一尊雕像。
刘备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。他很不愿意看到诸葛亮这样恭谨地跪在他面前。他的军师应当是气定神闲、白衣潇洒、运筹帷幄、意气风发的,挥着羽扇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,而不应像现在这样,以这么低的姿态、无奈而残酷地让自己答应那不情之请。
虎毒尚不食子,难道在这江山社稷之前,连父慈子孝、天伦之乐的位置都没有吗?他很想质问诸葛亮,但看着眼前人如此柔顺而又刚强的姿态,不禁将这话梗在了喉中。也许……他该问的是自己。
胸中愈发压抑烦扰,刘备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,拂袖而去。

——孤月——
日光斜照,淡淡的药味在屋中弥漫。
“孝直,”诸葛亮坐在榻前,不无感叹地着眼前被病痛消磨去桀骜神采的人,“当此关头,孝直务必要保重身体,早日康复。”
法正咳嗽几声,带着几分苦笑摇头道:“大业未成,风雨满楼,将来,唯有赖孔明多费心了……人皆有命数,正得遇明主,一展才干,已无憾矣。”
“那便更须安心保重了。以如今的情势,孝直若再有虞,大王……”诸葛亮垂眸低叹一声,“大王恐难以承受。”
“荆州四郡失陷,上庸三郡又失,汉室倾覆,云长败亡……”法正轻轻数着,忽然看向诸葛亮的眼睛,“只怕还有长公子吧?”
“孝直仍是如此敏锐。”诸葛亮颔首道,神色微怅。
法正似乎明白了什么:“孔明劝谏不易。”
“若有机会,还请孝直代亮宽慰大王罢。”诸葛亮静静地说,“大王与孝直性情相投,亦君亦友,孝直之言,必能令他慰怀一二。”
“正自当尽力相解。”法正很直率地答应,忽然想说什么,禁不住咳了几声,又抬头直视诸葛亮,“真是羡慕孔明啊……常言疏不间亲,劝主杀子这样的事,本是君臣之间的忌讳,孔明却能不存顾虑地相谏,大王亦不会生疑,真可谓稀世君臣了。在正看来,大王帐下诸臣,或如酒,可豪兴相契,或如茶,可引为宾友,唯有孔明如水,至清至淡,却最是依存成自然、不可或缺。”
“孝直……”诸葛亮没想到与他私交不深的法正会说出如此推心置腹的话,不禁心下感触。
“将军,”有人在外禀报,“汉中王亲至探病。”
法正随意地点点头,诸葛亮站起身:“既如此,孝直好生保养,亮改日再来探望。”
法正颇意味深长地看了诸葛亮一眼,没有挽留。
府院深深,碧荫重重,诸葛亮刻意挑了小道离去,却还是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——
“军师将军。”无比熟悉的声音,却是让两个人都陌生的称呼。
“大王。”诸葛亮转过身,静静地行了一礼,抬头时,却惊异地注意到刘备脸上隐有泪容。
“孤赐死封儿了。”刘备走近几步,硬邦邦地说,双目直直地盯着诸葛亮,眼神却显得空洞。
诸葛亮并不意外,只是不禁感到酸楚。
“你知道吗,”刘备侧过头,看向空无一物的前方,声音很轻,很凉,“东三郡被攻破前,孟达曾写信给封儿,劝他降魏,封儿毁书斩使,决意不从。昨日封儿自裁之前,叹说,恨不用孟子度之言……”
诸葛亮看到,刘备又流泪了。
“劝主杀子,非臣道也,请大王治亮之罪。”诸葛亮低声道,如一片落叶飘入水中。
“你一心为公,何罪之有!”刘备收了泪,不冷不热地撂下一句,竟不再看诸葛亮一眼,径自走开了。

——破晓——
一笔,一笔,黑色的墨汁落在竹简上,转眼便织成了一片清朗的字迹。灰蒙蒙的天色下,整个锦官城都还在静谧的睡梦中,案前执笔的人却早已消去了睡意,凝神在满案的公务间。
距离刘封的死也有七天过去了。在外人眼中,他们的汉中王对他们的军师将军敬信如故,无论朝会上还是公文中都能看出那种倚重,一切都未曾改变,除了……诸葛亮默然想着,自那天起,他对自己的称呼便一直是军师将军,合礼而疏离,仿佛两人只是不带感情色彩的寻常君臣。他还未释怀罢……
门外传来了脚步声:“将军,汉中王有请。”
手中的竹简落在桌上,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微响。
于是,在城楼的高台上,在熹微的晨曦下,在料峭的早风中,他看到了那个一身锦袍的背影,负手而立,在薄辉的镀染下显得英挺而又苍桑。
“大王。”
刘备从晨辉中转过身,微笑如旧,甚至因为光线而隐去了皱纹和白发。
“晨早露重湿凉,怎么穿这么单薄。”诸葛亮忽然身上一暖,竟是刘备解下了自己的披风,不由分说地为他披上。
“不必了……”他忙要推脱,却被刘备按住了手。
暖流在心中涌过,诸葛亮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,一时无言。
“孔明,”刘备携着诸葛亮的手,与他并肩朝向旭日将生的远方,微叹道,“这些日子,是我自己心中难解,孔明莫怪……”
“还记得荆州之时吗?我们名微势寡,了无尊位,却融洽和乐,满怀希望,士众同心,父慈子孝。尝以为我能毕生信守那些仁义真情,可一路至今,孤竟走到了为确保社稷而诛杀义子的这一步。”
“何止如此。当初刘景升从未真心待我,荆州危难之际,我尚不忍夺他基业;后来,刘季玉既是同宗,又未曾亏待于我,我却决然夺取了这西川之地。”
诸葛亮轻轻摇头:“刘璋非乱世割据之主,益州之地,大王不夺,自有他人夺之,有何让焉?大王不必为此心存歉疚。”
刘备沉默了一阵,看着天际的浮云被染上一抹抹橙红的色彩,不禁长叹一声:“难道立业于乱世,就唯有杀伐无情、趋利避害吗?”
诸葛亮看着他的君王,沉吟片刻,再度摇头。
“昔日曹操征屠徐州,大王兵微将寡而慨然赴救,后在荆州,追刘表之情而弃取襄阳,恋赴义之士而甘与同败。大王仁义之道,如昭昭明火,亮受教终生。也正因如此,才有无数士众誓死相随。”诸葛亮凝视着刘备,言辞诚恳,“然治世以大德,不以小惠。刘璋仁善有余而雄断不足,故徒有惜民之心,而终无法守业安邦。大王固不同也,止戈为武之道,在于当仁则仁,当断则断。大王欲信大义于天下,唯有行于黑暗,而志于光明。”
茫茫天际又映上几分朱红,斜光熠熠地洒在两人的身上。刘备望向诸葛亮,原来取代了曾经那些俊逸潇洒的,是如今的坚毅沉着;他看到那双明亮而深沉的眼睛在清晰无误地对他说:“亮与大王同行。”
“好!”蓦然间,壮志重燃,一股豪迈之情再度从心底升起。
“往者不可谏,来者尤可追!”
诸葛亮微微一笑。
“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。”
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,相互传递着力量。天边,微泛湿气的晨雾间,一轮红日冉冉升起,光辉炫目,满照大地。

(2015.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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