瞻月

开个中篇，现代campaign AU。缘由是lo主这一年对美国大选太真情实感了，包括给一位总统候选人实习过，觉得campaign是个很有趣的事情，放在玄亮身上玩玩看。

故事时间地点架空，可以代入一些美剧画风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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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 三顾

嘈杂的酒吧音量突然降低了，许多原本在自顾喝酒谈笑的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子，有的把椅子挪了挪，有的端着酒走到了墙角的电视机前。

电视直播上，一个三十来岁、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人群簇拥的台上振臂高呼：“我们厌倦因循守旧的政治秩序，我们属于未来的一代人要发出自己的声音！这个时代需要变革，需要新的，富有热情与理想的领导力。因此，我在今天宣布，我参与本州州长的竞选！”镜头转向人群，台下的几百个人高高挥舞着手中的标语牌，呼声震耳。新闻下方打出了“政治世家少子孙权参选州长”一行字。

“孙权果然参选了。”刘备微微晃着手中的红酒，坐到了吧台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身旁，不经意地问，“诸葛先生觉得他有希望吗？”

诸葛亮转过头，看向坐到自己旁边的陌生人。

“我叫刘备，是徐元直的朋友。”刘备举起了酒杯。

这是徐庶开的酒吧。诸葛亮了然地笑了笑，两只酒杯清脆地碰了一下：“久仰。听元直念叨多次了。”

刘备边喝酒边暗暗打量着诸葛亮，盛名在外的J大政治学教授竟如此年轻，细框眼镜后的眉眼深邃好看。

诸葛亮拿酒杯指了指电视，随意地说：“你看，集会上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，有的是干劲。孙权有他父兄积累下来的政治资本，又凭着年轻，去打代际更替、破旧换新的旗号，值得曹操头疼一番了。但说到底，孙权想争取的，是和曹操同样的那批受过高等教育、热衷政治的选民，以及州里政商精英的支持，他有没有希望当选，取决于他能不能撬开曹操经营多年的根基。”

刘备点点头：“这场竞选本以为曹操志在必得，这样一来却能搅出许多波澜了——诸葛先生对孙权倒是看得很明白。”

诸葛亮看向刘备，淡淡一笑：“孙权找过我，想让我为他的竞选工作。”

“你没有答应？”刘备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

“我是个潜心学术的人，喜欢校园里的宁静和求知。”诸葛亮摇头道，“现在手头还有好几个研究项目，这学期的课也才教到一半，不必掺进这场选举了。”

刘备心下暗叹口气。诸葛亮在S州的政治圈子里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，学术上声望卓绝，政治眼光也很锐利，许多政客慕名想请他做幕僚，他却从来不肯出山。

诸葛亮搁下酒杯，偏过头注视着刘备：“刘先生在想什么？”

刘备回过神，招呼来边上的酒保，指指诸葛亮面前的酒：“记在我的账上。”然后转向诸葛亮，征求同意地问了一声：“可以吗？”

诸葛亮稍纵即逝地露出一个有趣的微笑。他重新抬起酒杯，与刘备搁在桌上的酒杯碰了碰：“不说孙权了，刘先生，说说您吧。”

于是那晚刘备同诸葛亮说了很多他的故事，从他的草根出身，到早年创过业、做过民间组织，几度起起落落，到如今做了公益律所的合伙人。诸葛亮安静地听着，不觉间两人面前的酒杯空了一轮又一轮。

聊到最后，酒吧中的人稀稀落落地变少了。

“诸葛先生明早还要上课吧。”刘备看了看表，不无歉意地说。

诸葛亮点点头，两人起身各自披上外衣，向酒吧门外走去。临别前诸葛亮沉吟了一下，对刘备说：“改天有空，可以来学校找我。”

刘备笑了。两人握了握手，各自离开。

三天后刘备来到了J大的校园里。时值初夏，轻薄而繁密的树叶在阳光下透出青翠明亮的色泽，刘备远远看见了拿着书坐在长椅上的诸葛亮，光影斑驳交错地落在他身旁。刘备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，才走上前去。

“叨扰了。”

诸葛亮从书页中抬起头，浅浅一笑。

“这家是学校里最好喝的咖啡。”他指给刘备看，“政治系的楼比较偏僻，所以来这儿买咖啡的人不多，我经常在里面工作。”

于是两人进去各买了一杯拿铁。

“走走吧。”诸葛亮说。

他们喝着咖啡，并肩走在学校的草坪上。刘备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，聊天的，读书的，休憩的，衣着各异，神色匆匆的，不由感叹道：“在大学的感觉真好。”

“嗯。”诸葛亮颔首，“是很顺从己心，又充满朝气的地方。”

“我在大学时也想做学术。”刘备笑道，“到底是没那个聪明劲儿，又沉不下气来，只好在外面颠簸了大半生。”

“发论文有发论文的琐碎烦恼，”诸葛亮轻轻摇头道，“但学者嘛，总还是有些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的理想。”

“听说你和徐庶是大学同学，当时被称为政治系的双子星？他倒是开酒吧开得热热闹闹。”刘备饶有兴致地提起。

诸葛亮爽朗地笑了。

“元直和我相知至深，多半会殊途同归的。”他说着，忽然看了刘备一眼，唇角微扬，“就像您也是啊，刘先生。”

刘备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。他突然停下脚步，放低了声音：“我看这几天的民调，曹操的支持率仍在半数之上，孙权大概有百分之三十。”

“嗯。”诸葛亮回过头看着他。

“先生以为，这场竞选容得下第三个人吗？”刘备目不转瞬地盯着诸葛亮，喉中发干。

诸葛亮微微扬起了眉，一时没有说话。两人在原地对视着，无形的劲力在沉静的空气中酝酿。

“刘先生。”最终诸葛亮走近一步，柔声道，“竞选对个人生活是很大的牺牲。您会失去所有的隐私，包括您的家庭，同时必须搁下现在的工作和爱好，以一个精心塑造的人设出现在公众面前，去做很多很多迎合捐款者和选民的事情，甚至采取一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。胜选谈何容易，总要想想是否值得。”

“你……觉得我不该参选？”刘备怔怔地问。

“我当然没有这么说。”诸葛亮看着他，声音更加安静柔和。

刘备深吸口气，突兀地说：“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。”

诸葛亮沉默了片刻，颔首道：“既如此，不妨认真考虑一下。”

刘备再一次出现在诸葛亮面前是一周后。当时诸葛亮正在上课。刘备透过教室的窗户看见他，想了一下，从后门溜了进去，悄悄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。

讲台上的诸葛亮看到他，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毛，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课上了下去。

下课后，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，有七八个人抱着笔记本，留下来问诸葛亮问题。刘备不想引起注意，便装作对周围事物毫无兴趣般低头看手机。

十五分钟后，最后一个学生与诸葛亮聊完，满足地走了出去，教室里终于只剩下刘备和诸葛亮两个人。

诸葛亮的目光从教室门口转到了刘备的身上，四目相交。于是他放下教案，穿过一排排桌椅走到刘备面前。

刘备看着他，定定地说：“我想参选。”

诸葛亮并不意外地点头笑了笑。

“我没有曹操的资金与人脉，也没有孙权的家世与年轻，但我做过最基层的事，见过许多民间疾苦，我自以为比他们更能懂得以民为本，更会去关注政策背后那些具体受影响的人。”刘备一口气说下来，像是为这句话想了很久。

诸葛亮微笑地看着他，直入正题地开口道：“如您所说，曹操的优势在于他财力丰厚，作为叱咤风云的企业家，有大量个人资金可以用来雇用员工、投放广告，他与州中的政商精英联络密切，能从中获取大量支持。他的选票会集中在精英阶层，城市人群，建制思想者，年龄较大的人士，和不少随波逐流的选民。孙权的优势在于他既有家族的政治影响力和选民好感，又有年龄带来的朝气，他的选票会集中在年轻人，尤其大学生，和一部分不喜欢曹操的建制派，以及孙家耕耘过的几大东部选区。而您，刘先生——”

刘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。

“——您与他们都不同。您能给失声的人们带来声音，使被边缘化的群体看到希望，您会创建一个更公平关怀的社会。您的选票将来源于那些被既有制度剥削的人群，城市底层与乡村的平民，关注社会平等的理想者，以及那些对政治失望、不参与投票已久的人们。您的竞选资金会由很多笔微不足道的小额捐款汇集而成，您会亲自走进家家户户，去听选民的声音。只要能充分动员这些民众，让他们看到这场选举的不同寻常，您的选票就会超过曹操和孙权。”

诸葛亮说得镇定自若，刘备的眼中却蓦然跃起了激动和明亮的光。他紧紧盯着诸葛亮，用近乎沙哑的声音问：“诸葛先生——你愿意做我的竞选经理吗？”

诸葛亮看着刘备殷切焦灼的目光，露出了柔和的笑意：

“好。”

刘备仿佛仍觉得自己在梦中。诸葛亮握住了他伸出的手，在两人用力相握时微笑道：“喊我孔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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